刘杰：缁素的反思

　　著名收藏家、制片人王苗先生给我寄了一套典雅的“缁素”，我很激动，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将包装打开，迫不及待地想一睹为快。

　　且不说缁素的由来，也不说陆羽皎然的友情，更不说陆羽李季兰之间那份任何人都无法说清楚的暧昧，只说王苗在缁素里所投下的那种情结。

　　坦率地说，王苗是商人，而且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。我是这样描写过他，关于王苗，我一直到今天都在反思，其原因是没有办法读懂这个人。说实话，如果说他是生意人，有些辱没他的情怀，毕竟他是在和文化打交道；但如果只说他是个文化人，似乎又与他的物质基础相悖。严格地说，他的生意很大，大到可以不计成本的去复制任何一件国宝，仅收藏的不同国家不同年代各种型号的200多台摄影机价值就不可小觑，或者说他对文化的痴迷程度已经到了深入膏肓的地步！

　　不说他的电影《隐形的翅膀》甫一出手就摘了金鸡拿了华表，也不说他对陕茶的投入所做的努力，只说他做事的严肃严谨和严格。

　　在今天这个生活不羁、态度荒诞的时代，几乎所有人都紧紧围绕着“利欲”二字不离不弃，进而变成了一个庞大的“赌都”——所有人都想赢，也就没有人再去读书（输）了。而文化呢？不过只是一个口号而已，或者是一个谁想嫖就嫖一下的妓女，在玷污了自己的同时，也玷污了文化这个词。当那个十八岁的甘肃少女李依依因为受辱而得不到申诉，绝望地站在八层楼上准备结束自己生命之前的瞬间，那些围观者的冷漠和刺耳的起哄，让我们这个自诩有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蒙羞！我读到女孩对前来施救的消防战士所说的最后一句话“哥，谢谢你，我走了”的时候，禁不住放声痛哭！

　　我痛哭的是今天人的冷漠，冷漠的令人发指。一个不思读书学习的时代，而且居然被娱乐圈个别人操控了意识形态，想来是既悲哀又荒谬，然而，这却是一个事实。或许，这就是今天的文化和“文化”的衍生品，以及让人已经彻底绝望了的三观！

　　由此，我甚至为王苗惋惜，在今天这样的环境下，为什么放下大好的生意不做，而跻身于已经没什么文化了的文化死胡同呢？

　　缁素，原本就是唐代所追求的一种理念，缁为黑素为白，黑白分明，像做人一样清清楚楚，器具所表达的意思是人与人之间平等相处，没有僧俗之间的距离，亦没有贫富之间的隔阂，更没有官民之间的鸿沟。然而在一个敬庸崇俗的年代，还有人懂得去追寻这些古代的高雅么？

　　在王苗的博物馆里，我看到了当年法门寺出土的全套茶器的复制品，以及花费巨资从世界各地搜集回来、再遍请专业人士逐一复制各个窑口的古瓷，这让我对这位少我三岁的关中汉子肃然起敬。在我的《茶战1》中，细心的责编曾经把这套茶具作为插图至于其中，让这本书豁然了许多。

　　从西安回来，我就一直在琢磨王苗这个人，把生意和艺术完全结合在一起的，究竟是个什么梗？不过，从另一方面来说，也毋需那么悲观，毕竟还有王苗和许多王苗们正在努力修复已经破碎了的文化！

　　2018.6.27

　　没有斋茶书房 / 青岛